湖北省不產1噸煤炭,如今卻要打造一個國家級現代煤化工基地。繼內蒙古鄂爾多斯、陜西榆林、寧夏寧東,新疆準東之后,位于湖北荊州的“第五個現代煤化工基地”呼之欲出。
記者近日獲悉,荊州計劃用10年時間,打造完成荊州江陵綠色能源化工產業園區(下稱“江陵產業園區”),總投資、總產值雙雙超過1500億元。目前,該園區的建設已上升為省級戰略,湖北明確支持其發展現代煤化工產業,將加快建設華中首個國家級以煤炭應急儲備、配送、交易為主的區域煤炭集散中心,以煤電一體化、煤制燃料為主的“北煤南運清潔利用國家示范區”,以煤制甲醇、烯烴為主的“國家級現代煤化工基地”。
2018年,湖北全省電煤調入量、消耗量均創歷史新高;2019年1-10月,兩項增幅分別達到24.2%、21.7%。在此基礎上擴大需求,煤從哪里來?成本有多少?競爭力何在?
由煤炭“緊缺地”轉為“富裕區”
早在2017年,《湖北省政府工作報告》就提出,兩年之內,全域退出煤炭生產行業。一個煤炭凈調入省份,為何偏偏發展以煤為主的下游產業?多位業內人士證實,機遇源自“北煤南運”大通道——浩吉鐵路的開通。
“沒有浩吉鐵路之前,荊州是一個沒有煤的城市。隨著2019年9月28日,浩吉鐵路正式通車,荊州乃至整個湖北可破解用煤困局。”荊州市招商促進中心主任胡成宏介紹,浩吉鐵路在荊州境內全長128公里,其位置恰好與長江黃金水道形成“十字交叉”,鐵水聯運綜合優勢突出。
中國石油和化學工業聯合會煤化工專委會副秘書長王秀江也稱,浩吉鐵路運載能力現為2億噸,遠期可達3億噸。滿負荷運載后,將滿足“兩湖一江”地區的全部需求。“按照規劃,荊州的年下煤量為8000萬噸,除去本地消費及替代‘海進江’的2000萬噸,年余量高達6000萬噸。”
由煤炭緊缺地區轉為富裕地區,在緩解壓力的同時,也帶來新的問題。“進入‘后浩吉鐵路’時代,我們的重點工作相應由‘建鐵路’轉為‘盤煤炭’。目前,荊州本地煤炭消耗量只有800萬噸/年,大量煤炭落地后怎么辦?”胡成宏坦言,發展現代煤化工產業,即是機遇、也是出路。
根據《湖北省煤炭儲配基地中長期規劃(2011—2020)》,江陵煤炭儲配基地將于明年建成,這也是國家30個重要煤炭物流節點之一。以此為基礎,規劃面積350平方公里的江陵產業園區,涵蓋物流、煤電一體化、煤化工等六大產業。“其中,既包括煤制合成氨和尿素等傳統項目,也有煤制油、煤制氣等戰略性項目,煤制甲醇、以甲醇、烯烴為原料的精深加工產業。”胡成宏透露。
具備水資源、區位、市場等優勢
用煤問題得以解決,但相比煤炭資源條件好、成本低的西部地區,荊州憑何競爭?以煤制甲醇為例,胡成宏給記者算了一筆賬。
“按照每生產1噸甲醇,用煤1.6-1.7噸計算,在煤價400元/噸的情況下,荊州煤炭成本為1105元/噸,其中包括鐵路運輸成本250元。相比西部地區,資源一項成本約高出425元/噸。”胡成宏表示,由于環保、安全要求趨嚴,“安全環保賬”也應納入其中。
一方面,煤化工項目“量水而行”,生產1噸甲醇消耗新鮮水約15噸。按照工業用水12元/噸來算,西部生產煤制甲醇的用水成本約180元/噸。而荊州年降水量充沛、過境客水豐富,噸水成本僅為0.2元左右。換言之,即便將6000萬噸余量全部用于煤化工項目,年耗水量為3.6億立方米,只占到荊州年過境水量的萬分之七。此外,按照《現代煤化工建設項目環境準入條件》,煤化工項目需嚴格做好廢水處置,該項成本在荊州僅為西部的1/10左右。
另一方面,甲醇需求多分布在南京、浙江等地。西部的煤化工產品通常經汽運、船運抵達市場,汽車運量受限、存在安全隱患,運輸周期至少20天。在荊州,產品可直接順江而下,4-5天即可到達華東,運量大、時間短,安全穩定性更高。
“綜合來看,荊州的噸成本可便宜590元以上。如投資一個200萬噸的煤制甲醇項目,相當于每年節約12億元。”胡成宏稱。
王秀江也表示,隨著煤炭運輸通道的成熟,以及西部環保治理費用的提高,東西部建設煤化工項目的成本差別不斷縮小。“西部的煤炭、電力、土地等成本較低,卻也面臨水資源短缺、環境容量受限、遠離下游市場等瓶頸。荊州水資源豐富,區位特征明顯,鐵水聯運的成本較低,具備煤炭清潔高效利用的獨特優勢。”
控制煤價、走差異化路線是關鍵
記者進一步了解到,截至目前,由三峽集團、陜煤化聯合建設的40億立方米煤制天然氣項目,已被納入國家油氣戰略布局“十三五”規劃,并由儲備項目調整為新建項目。另有年產400萬噸煤制油項目、年產360萬噸的煤制甲醇并聯產部分烯烴項目等,先后提上規劃日程。
然而,部分人士仍提出擔憂。首先,是來自煤炭成本的壓力。“華中地區的煤價受運輸距離、方式等影響較大,基本形成了貨源地定價模式。在荊州發展煤化工,項目成本直接受到煤價影響。”一位業內人士指出,特別是浩吉鐵路開通初期,運力計劃尚未充分釋放,80%以上煤炭調入仍靠公路或“海進江”。包括湖北在內的“兩湖一江”地區,煤價跌幅有限,預計在20-30元/噸左右。如何把用煤成本,重點是運輸成本降下來,是荊州面臨的一大難題。
在因煤、因水、因地制宜的同時,王秀江坦言,面對海外進口產品,及國內其他大基地的沖擊,荊州煤化工還面臨“內外夾擊”的激烈競爭。“作為‘后發’地區,要看到行業競爭、地區競爭,更要做好頂層設計、走好差異化路線,避免產品飽和,陷入同質化競爭。”
上述未具名的人士進一步表示,目前來看,荊州煤化工仍延續“單打獨斗”的路線。對此,可考慮與電力、石油化工等相關產業,及園區、城市建設等結合,走融合發展之路。除了化工產品,煤化工項目還伴隨大量的電、熱、蒸汽等副產品,可通過集約化方式,將這些產品真正用起來,實現價值最大化。
據胡成宏透露,江陵產業園區正在申報國家級戰略,力爭“將園區納入國家煤炭深加工產業示范‘十四五’規劃、國家現代煤化工創新布局‘十四五’規劃,將作為國家第五個現代煤化工基地。”